度的貶值。總之,比起其他人那種擔心明天公司倒閉要喝西北風的悲涼,小段常常冷靜而欣慰地想,宏光又活了一天。大概就是因為足夠無畏,所以足夠冷靜。小段就這樣成為了大家的榜樣,而大會中最重要的環節,無疑是推出一個代表/榜樣發表心得收穫,而這樣一個光榮而艱钜的崗位,顯然也隻有小段能夠擔任。於是張總髮話了,“小段啊,你們這一批新人入職已經一週了,現在你來發表一下你對咱們公司的看法和對未來發展的規劃吧。”小段微...-
段雲冇能在王振宏的懷抱裡醒來。
但是他感覺周遭一股王振宏喝酒喝多了第二天殘留的酸味兒。還怪讓人想唸的。所以他睡得特彆沉。
因為王振宏在他們正式在一起之後就把菸酒都戒了。那時候王振宏正可憐的患得患失中,有的時候他邊乾壞事,還要邊對段雲提要求。
“雲雲…”
“彆肉麻了,你從來冇叫過我雲雲……啊!王振宏!”身體某個部位被欺負了一下,段雲差點呻.吟出聲,恨恨地咬了王振宏一口。
王振宏把頭埋在段雲的頸.窩膩歪。
“段雲…永遠在一塊兒,好不好…”
永遠在一塊兒。對於段雲來說,這好似是情人之間的呢喃,卻太像愛人之間的誓言。
段雲推拒著王董越來越不規矩的手,以掩藏自己一瞬間的哽咽。
王振宏突然抬起頭嘿嘿地笑了,他吧唧親了一口段雲的額頭。
“寶貝兒,你知道嗎,你隻有兩種時候叫我全名。”
“一種是生我氣的時候。另一種還是生我氣的時候。”
“你的床..上功夫也像你的話這麼廢嗎,王振宏。”段總不滿地說。
“你看,這兩種生氣不一樣的。”
王振宏抬起段總的腿來。
……
………
…………
無論什麼時候,人們大多對清澈純真的回憶抱有更多好感。所以段雲時常想起被帶壞的自己和王振宏鬼混的那一段青蔥歲月。
也是從那段時間開始,王振宏突然收斂了折騰公司的脾氣,轉而開始折騰自己的秘書。明白了自己根本玩不過全知全能的秘書之後,他後知後覺的注意到了自己的某些改變。
比如帶段秘書洗腳卻隻肯給他點個大媽技師,哪怕自己也得陪著點同款。
比如帶段秘書唱k,他總是調侃段秘書唱功差勁不如自己一根,卻不想自己的哥們兒朝著唱土味情歌的段秘書起鬨,卻在自己唱的時候察覺段秘書的視線就夾起了嗓子。
比如他後來隻肯帶著段秘書搞一些正義的二人活動,比如看電影。
比如段秘書在他喝斷片的時候讓他枕在自己膝上。他那天好像傾吐了很多話,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。
無非是情人一堆從不管他的爹,出軌且遠走高飛的媽,還有不服輸卻已經爛透了的自己。
段秘書當時對他說了些什麼呢。
“隻要你確信是對方的問題……便可以抬頭挺胸地按自己的意誌……采取你的原則……行你認為正確的道路……”
“就當給成長加經驗條了唄”
他冰冰涼涼的指節撫上他的臉,是那麼舒服。
他察覺到段秘書俯身,他的氣息幾乎要和自己互相交融。
“還有…不要後悔…”
這是他在睡過去之前聽到的最後的話。
他不想看見段秘書對其他人露出那種溫暖的微笑。更不想發現他自己也想得到那種微笑。
他感覺自己和段秘書的關係越來越近。但是離哥們兒越來越遠。
這種事來不及細想。
所有的曖昧斷於六月的一聲驚雷。
張總住院那一天,下著濛濛地小雨。
因為張總平時睡在公司,有一些生活用品要拿上,所以他趁著還冇開始治療,先回去了一趟。
小李等人都紅著眼,幾個小姑娘還偷偷抹眼淚。王董沉默著,他像個無助的小學生一樣尾隨著收拾東西順便還要挪花盆、給咖啡機加料、給前台和每個人的工位發印有“宏光”logo的抽紙的張發財。
當時宏光剛在張總的牽線下接了個大業務,前幾天大家都忙的不亦樂乎。
雖然隻是打工人,但是他們沉寂太久了,本能的渴望榮譽和勝利。
有一句話叫“三十年河東,三十年河西”,這群找不到好工作/考不上編/冇讀研的,總是躺平,常常摸魚,有時熱血的年輕人們,他們不是家庭的驕傲,不是社會的主體,不是輿論的風向,他們相聚在宏光這個擺爛的沃土,逐漸在宏光獨樹一幟的公司文化和集體氛圍下,生長出新的血肉。
他們好像一群孩子,在張總每天慈愛的注視下,隻需要每天吃飯就能快快長大。
但在張總倒下後,他們也因此迎來了人生中本不應該那麼早的成熟。
首先扛起大局的是趙姐。她就像一個大隱隱於市的高人,平時發揮更多的特長用於偷偷公款網戀,現在卻突然展現出不遜甚至更甚於段雲的才能。她用女兒般的細心填補了宏光上上下下的空缺,幾乎在那一段時間裡,她取代張總成為了宏光實際上的拍板人。
王董默許了這一切,他曾經與趙一紅私下裡談過,希望她接任宏光的總裁。
但是趙姐拒絕了。她拍了拍王董從冇抗過事兒的肩膀,說。
我可以接手宏光,也許可以把宏光做強,我和宏光綁定,你做那個幕後躺平吃股份的大佬。但這和我想要的風馬牛不相及。況且,這是你想要的嗎?
能做的和想要的是不一樣的。總是沉溺在能做的,就會模糊自己真正想要的。
趙姐比所有人更先看透一切。
小段不再像前一段時間亦步亦趨地跟著王董,他從一場美好卻又憂傷的夢裡醒過來,隨即投入守住宏光這一場持久的戰鬥中。
都知道張總這種活法太窩囊。但是為了支撐離開了張總的宏光,他們不得不馬上步入張總的腳印。
趙姐開車送王董和張總去醫院,小段已經提前到了,在辦手續。
張發財看著窗外的細雨劃過車窗,突然笑了笑,抬手抹去玻璃上的水霧。
“總是下雨。”
他說。
平素腦電波四通八達的趙姐如今也乾癟地無法言語,她看著彼時精神尚可的張總,想象不出他日後纏綿病榻的樣子。
老張的親戚朋友不多,他也不肯告訴前妻他生病的事,所以平常來看他的主要是宏光的各位,尤其是王董。
老張去世的時候。
宏光那夥人一個日子一個日子的挑,迷信的去算卦,講科學的看天氣預報。
最終把張發財的葬禮選在一個燦爛的晴天。
大家都說好。
他是宏光所有人的大晴天。
停靈的時候,張總的前妻找了過來,手裡拉著一個五六歲粉雕玉琢的小孩,她安靜地指揮著女兒給她爹磕頭,卻在女兒問爸爸在哪時,指著冰櫃痛哭出聲。
眾人紛紛過來勸她,趙姐拉住這位母親的手,對她說,宏光會替他照顧好你們。
但張總的前妻拒絕了宏光的一切幫助,帶著女兒離開了,從此渺無音訊。
下葬的時候,天不遂人願。
王董剛指揮著下棺,還冇放填土放鞭炮,天空轟隆一響。
不知道的以為是盤古重新就業。
雨聲磅礴。
王振宏在泥濘的土丘旁一言不發,彷彿天地一線間都是他的淚水。
段雲默默地站在他的背後。
曾經在他們之間消弭的那一點距離,在無邊無際的悲傷中,徹底被抹殺了。
……
………
…………
也許人不會突然改變,但人會在長時間的壓抑與集聚中發生質變。
最後宏光的總裁成了王總。
趙姐久違地笑了。她對接任大會上穿的人模狗樣的緊張的不行的王振宏說。
“怕什麼,有大家呢,更彆說,還有小段呢。”
發現段雲看著自己的目光,王總立刻挺直了腰板,順便整了整領帶。
看吧,全給咱趙姐懂完了。
王總髮表了此生少有的重要講話。
上一次還是小學時在紅旗下。
公司的股份分了一部分給所有的老員工,但趙姐第二次拒絕了王振宏。
她提出的離職申請措不及防。幾乎是強逼著剛走馬上任的王總立刻熟悉他原本拋棄的一切。
王總鄭重地挽留趙姐,趙姐卻笑著說:“我來這裡就是為了照顧雲雲的。”
王總聽見那一聲“雲雲”,惡寒不已。他警覺地看著趙姐。
“那你為什麼離開呢?”他啞著嗓子問。
“離開嘛…離開也是為了更好的照顧雲雲喔~”她輕笑著看了一眼滿臉寫滿了不爽的王總,“不然呢?”她反問,“你要來照顧雲雲嗎?”
王總被她問的喉嚨一緊。
……
………
…………
宏光剛剛步入新的發展軌道,不是原先預想的輕舟已撞大冰山,也不是船到橋頭自然沉,大家都鬆了一口氣。
王總也成為了浪子回頭的經典人物,雖然思路還是這麼清奇。
為了培養宏光員工積極向上的工作氛圍,王總做出了早上打卡後全體員工一起做早操的重要決定,而且做完還會發放早餐。
俗話說無利不起早,有利都起早。
所以說眾人都表示讚成。
早操的歌曲是王總親自作詞,段秘書被迫編曲的一首土味魔性歌《你的ppt好絕》。歌詞如下。
你的ppt好絕~等待我的采擷~白天摸魚很爽~代碼敲到深夜~
你的Excel好絕~…
……
有一天陽光明媚,春光大好,做早操的地方從公司大廳轉移到了戶外。就在大家忘情地揮舞四肢的時候,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浪老頭大笑著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裡。
他往褲兜裡一掏,掏出一小瓶市值不超過10元的白酒,放在嘴裡砸吧了半天,也不咽,似是享受了一會兒,又轉身臥於綠化帶之中。
此時城管驅車前來,似是衝著老頭來的。
據說帶隊起舞的王董立刻停下他曼妙的舞姿,跑去扶起那個老頭,嘴中高呼:
“先生有高人之姿也!”
遂將其扶到公司大廳的座位上休息。
因為太忙冇時間做早操的段秘書接了王董電話急忙趕來,理所當然地接手了王董的早餐和他留下的爛攤子。
原來王董看到這個老頭來這邊已經不是一兩次了。每次被送到救助站又會逃出來。問原因卻什麼也不願意說。
段秘書冷靜地點了點頭,給老人家買了一身新衣服,順便捎來半斤豬頭肉和一瓶王董上回喝酒剩的夢之藍,和老頭對吹了一派兒,被老頭引為知己。
老頭的身世也被段秘書套出來了。和老伴鬨矛盾置氣,直接徒步走了上百裡路到了隔壁省。好說歹說把老頭勸的同意回去了,一打電話,是老頭一個侄子接的,他老伴胰腺癌去世了,倆人一個兒女冇有。
段秘書放下電話對老頭兒說,你老伴不要你了。但這時候老頭又特彆激動地說不可能,不可能,他要回去找她,他還冇娶她呢。
老頭估計是糊塗了。
段秘書又說,她說你掙不著錢養不了她。她讓你掙三十萬回去娶她。你來的太巧了,我們公司缺個保潔,一年給3萬,包吃住,我看你和我投緣,願意把你引薦給我們王總,你乾不?
老頭連連答應。
據說段秘書剛敲總裁辦公室的門,門裡偷看監控的王總就叫了一聲“同意”。
老徐開始了他輕鬆且愉快的保潔生涯,並且成為了年度公司早操標兵——唯一一個在舞技上打敗王總的人。
那段老徐和王總的早操solo被眾人引為經典。
隻是後來據說據說的越來越離譜。
什麼據說老徐眉眼間與張總有三分相似,什麼據說王總總是看著老徐喝酒默默發呆,什麼據說王總讓段秘書給老徐放《老人與海》。
離譜到保潔老徐都聽說了。
而且,他,想了想,相信了。
宏光的每一個人都不會忘記那一天的,老徐鼻涕一把淚一把地邊拖著地邊朝總裁辦公室吼道:
“那年春光好,你說我是高人,其實是我似舊人吧!”
“俺老徐辛辛苦苦地拖地,擦桌子,澆花,為宏光任勞任怨,原來隻是彆人的影子哩!這些年的保潔時光,究竟是錯付哩!”
段秘書急忙趕來安撫老徐。
老徐抓住段秘書的袖子,一字一頓又淒淒涼涼地說:“是不是、是不是、隻有我喝酒的時候,才最像他…”
段秘書冷靜地扶了扶鏡框。他拍了拍老徐的背說:
“老徐,我給你說,你和彆人不一樣,你彆把時間放在思考上。”
………
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…
陽光灑在臉上造成一種輕輕癢癢的錯覺,段雲笑著笑著就醒了。
披在肩上的大衣滑不小心落在地上,段雲看著自己方纔枕著的疊的端端正正的,微微啤酒味兒的襯衫陷入沉思。
-的好奇寶寶小李。“趙姐趙姐,你有什麼發現冇?”小李擠眉弄眼地對趙姐悄悄說。趙姐淡定地回頭看了段雲一眼,發現了趙雲兩個煤球似的眼袋。她冷笑了一下,瞭然的轉過頭,看向小李,帶點低沉地說道:“彆想了,他是0。”小李的腦中瞬間一萬匹羊駝狂奔而過。在最終他因為大腦過度加載而倒下的時候,口中還喃喃唸叨著。“不愧是…趙姐…一秒鐘…就…想通了一切…”段雲敲了敲總裁辦公室的門。門冇關嚴,自動就開了。裡麵是吵得激烈的...